鬼畜莉莉🐤

世间万物无一不是隐喻。

【敦芥】圣塞巴斯蒂安之死

看完12话炸裂而亡,特此纪念,OOC和Bug一定是有的,请多包涵。



圣塞巴斯蒂安之死



我常梦见过去的事。


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白日我不愿意去想,到夜里我的意识脱离背叛,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

我梦见我和银窝在巷子的角落,旁边是垃圾桶和趴伏着的黑猫,我们分食着一块长毛的硬面包皮,那已经是莫大的满足。银的身体很瘦小,缩成一团的样子和那只黑猫没什么两样,它冲我挑衅地叫唤,好像这块糕点是它的恩赐。我把它赶走。

可我赶不走我背后的恶魔。

它与我如影随形,是我畸形的连体胎兄,它让我失去除银以外的一切。即使我刻意闭紧眼睛,依旧能听见它在我耳边得意的叫唤,好像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它的恩赐。

太宰先生告诉我,你必须拥有无可比拟的意志力,比它更加想要活下去,才能够真正控制它。

太宰先生的眼睛像猫眼,无论被他殴打还是训斥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那只金色瞳孔的黑猫在嬉笑这注视我。我暴怒,让身后的怪兽成倍滋生,它是我力量与憎恶的具现化,亦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但太宰先生只需要稍微抬起手臂触碰,它就会被乖巧驯服,消散在空气中。

随后他又一次抬起手臂,动作优雅得像是在伸展翅膀的天鹅。我知道疼痛的拳头就要落在身上,但他只是做了一个交响乐完毕的指挥手势,随即离开。

“别让自己连被打的价值都没有。”


什么人会有被打的价值呢。

什么人会有被承认的机会呢。


我喘息着看向人虎,肺部和喉咙都如灼伤般剧烈疼痛,每一口呼吸都艰难无比。人虎倒在离我不远的栏杆旁,白色衬衣已经被血浸湿,他尚未还原人形的兽爪抠在喉部,同样在费力呼吸。

我们合作的次数越来越多,虽说打斗时逐渐开始找到同频的节奏,但遇到强劲的组合敌人时终究需要磨合,因此经常一身伤痛。

这又是一个让我讨厌面前这个白色头发男人的原因之一,他无论在战斗中出现多大的致命失误,疯狂的自愈力都能给他弥补的机会。可是我呢,只要做错一次,就要在濒死般的苦痛中瞧见太宰先生嘲讽的眼睛。

我常想过去的双黑一定不会如此磕磕绊绊。我在中也前辈受伤包扎的偶然契机下见过他的身体,同我一样是满身刀枪的伤疤,在医务室直白的强光下,他的后背却光洁无瑕。

太宰先生曾说江户时代武士最不齿的便是身背留伤,这意味着战场的逃离或者同伴的背叛。他们亦是如此,虽然互相埋怨彼此,却愿意在最危机的时刻把后背留给对方。

至于我和人虎,连基本的信任都无法建立。

我用仅存的气力狠狠瞪着人虎,耳边的通讯机传来樋口的声音,她与我确认战斗胜利之后(她似乎更想知道我的受伤情况,但我不在乎),告诉我10分钟后会出船来接应。我听见人虎也在解释自己暂时无法动弹的身体状况,大概也很快有武装侦探社的人来回收猛兽。

他将耳机撤下,仰头闭眼喘息着。一道血痕从他被撞破的额头顺流而下,滴在他满是污渍的白衬衣上,狼狈不堪。但他的表情却轻松下来,仿佛自此一战之后就万事大吉。

这让我只想站起来踹他的脸:说起来我们甚至不算双黑,他是白的。

“喂,芥川。”他开口。

我懒得说话,只是抬了一下嘴皮,证明我没有在他之前昏过去。

他没有等我的回应,自顾自说下去:“被承认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吗?”

我脑海里闪过太宰先生冷笑挥来的拳头。

“废话。”

“你在乎的是所有人的承认,还单是太宰先生一个人的。”

“太宰先生比所有人都重要。”

他看向我,用手将那道血痕拭去。

“然后呢,”异色瞳孔盯着我,像是在提问,也像是在反问:“被承认了,然后呢?”

我才发现他也像极了平民窟巷口的黑猫。白的黑猫。它们从来没有从我的噩梦中消失过。


是,被承认了又怎么样。

他承认的永远只是我身后的黑兽。


后来我在难得的休假日在美术馆又和他偶遇。他依旧穿着可笑的白色衬衣,身边陪着一位小个子的委托人。他看到我很尴尬,解释说委托人坚信在美术馆看到妖精,要侦探社帮忙捕捉。

可笑的工作。

“今天难得没有穿黑风衣……虽然还是黑的……”他打量我的眼神让人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烦躁,我想太宰先生一定告诉过他我的异能力来源自对身着衣物的控制。

他不会以为没有黑风衣的我就失去战斗力了吧。

我不想和他对话,点头暗示今天放过他,就反方向去看文艺复兴画展。

十分钟之后我瞥见他尴尬地扯着大声嚷嚷妖精就在此处的委托人,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没有感到意外,这个男人的存在就是可恶的意外。

他可笑的委托人拿出水晶块,在旁人困惑的目光中对着展区的油画一幅幅检测。人虎挠着头看她,最后走到我旁边。

“总觉得……有点抱歉。”

“不管我的事。”

“……”

一时沉默,直到他看向我也在看到油画,忽然开口:“啊,这幅画,太宰先生说起过。”

那是圭多雷尼所画的《圣塞巴斯蒂安》*画像,年轻而逸乐的美男子被捆绑在黑树干之上,身体赤裸而健康,只有刺入他大理石般肌体的弓箭证明他正在流逝的生命。他因抗拒着来自同性的爱,选择殉教而亡。

“太宰先生说了什么?”

“太宰先生说, ‘难道不抵抗也是罪吗’。”

“意义不明。他分明是在抵抗的。”

“你是说太宰先生,还是他?”

他看着画中的塞巴斯蒂安,那健壮的肉体。分明没有布料的掩盖,身上还中箭,他却仰头露出放松的表情。很像上次战斗结束后的他。

分明没有黑色的掩盖。

人虎异色的眼睛看向我。他的瞳孔在展览区强光下变成比金色还要纯粹的透明白光,就像急救室刺目的亮灯,我像往常一样在底下被强制脱去黑色风衣,赤裸地躺着接受治疗,毫无抵抗之力。

我痛恨这个比喻。就如同我痛恨此刻心脏不由自主加快的跳动。

他的委托人手中的水晶忽然发亮,让她发出惊喜而恐惧的尖叫。在人虎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过去的时候,我扯起衣领落荒而逃。


那晚我依旧被困在过去的梦中。

我梦见太宰先生毫不留情开枪对我射击,子弹以一种慢镜头的速度朝我飞来,我想要呼唤我身后的恶魔替我阻挡,却发现自己身着无物,手臂被交叉举过头顶绑在树干之上。

我能感受到子弹嵌入身体的痛处,它们残忍地穿过我的身体,将火药味遗留进伤口之后闷声打在身后的木头上。我的身体顿时千疮百孔,无数透明的圣水随之涌出。

我还在绝望地呼唤我的黑兽之时,太宰先生安静地看着我,眼睛眯成狭长的猫眼,开口却是人虎的声音。

——“难道不抵抗也是罪吗?”


是罪,否则我何必痛恨你呢。

人虎的原名是中岛敦。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最无法理解的存在。他有史上最可笑的能力、长相、穿着、性格、声音,和一切。没有一样不让我想起来就咬牙切齿。

他总是为过去的痛苦经历自怨自艾,想着通过拯救别人来证明自己,这是多么自私的想法。

可是这样自私的人,却拥有天生强力的异能,能在最好的时机遇到最好的人们。这样自私的人,被所有人照顾,被太宰先生承认,甚至被死敌所……

这个念头,我将它像子弹的火药味一样遗留徘徊在身体里,直到失血而亡也不愿让他知晓。


可他最后还是知道了。

那是一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接近灭亡极限的战斗。敌人拥有接近克苏鲁神话般的力量,被罗生门咬去的血肉会层倍长回,被虎掌拍去的头颅依旧能够动弹吐舌。

在战斗中期人虎中计被藤蔓击中右眼,他的整张脸顿时鲜血淋漓,左眼也跟着模糊不清。他从罗生门搭建起的通道上跌落,我只能勉强扯住他的腰。

“还能看得见吗?”

在敌人的笑声中,我问道。他摇头,努力忍耐着痛呼。我看见他的后背有一道方才同时被藤鞭甩破的伤痕,血迹在他白色衬衣上逐渐蔓延开。

“你信任我吗。”我问。

我以为听见这个问题他至少会有片刻的犹豫。可他却不假思索地点头。

我扯着他的衣领让他站起,他虽然失去视力,身体却依旧矫健,至今为止的战斗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伤痕。敌人是神一般的存在,我们站在神的对立面,却开始习惯与之而战了。

中岛敦紧闭双眼,口中发出愤怒的虎哮。明明稍微歪斜就会粉身碎骨,但他在我的罗生门上毫不犹豫疾走。我告诉他攻击的方向,他便腾空冲上去,将整个后背交给我。

他终于不像白色的黑猫,而是一只老虎了。

人虎以失去一只手臂和一双眼睛,我以腹部两处深伤口和双腿断裂的代价,终于让神陨落。神破碎之时,我们同时跌落在地上,雪白的碎片从天而降,如雪一般向整个横滨倾倒而来。我觉得很好看,想问人虎觉得怎么样,却想起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我靠手臂和罗生门的支撑,缓缓挪动到他的身边。他像一只受伤的白虎,倒在地上嘶哑着喘息,两道血泪挂在眼边,我鬼使神差拿手替他抹去。

“还活着吗,人虎。”

他血液流失的速度远快于愈合的速度。

樋口早已中弹重伤,黑蜥蜴死伤惨重,侦探社那边也还在苦战中挣扎,已经无人能在战后替我们接应。我们终于成为毫无牵挂的两个孤独个体,在这漫天的神之碎片中,感受生命的流逝。

这就是塞巴斯蒂安死前依旧坚定的信仰吗?

“我们要死了吗?”人虎小声地问道。

“可能。我不知道。”我实话相告。通讯设备早就被毁坏,我现在和全世界的联系只剩下与他不由自主抓在一起的手。这也许是恶战结束战友的惺惺相惜,也许是宿敌理解后的互通衷肠,但也许是死前不知具名的侥幸。

“如果我们今天要死,”人虎喘息着说,他拿手往前方探索着,仿佛黑暗中要抓住光明的诗人。最后他捧住我的脸颊,“我有想要告诉你的话,芥川。”

我太累了,血液痛生命力一同在离我远去,我听见心跳衰弱的节奏。我顺着这只手在他身边躺下,土地泥泞且僵硬,这是我别无选择的温床。我叹气着说:“我也有话要告诉你。但你先说。”

“上次……问过问题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知道也许这辈子,你唯一追寻的就是太宰先生的肯定。”

新的血泪从他眼中滑出。

“但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芥川,我无时无刻都承认你的存在……他们都说我们很像,但我觉得我比起你差太多了。你是我见过最强大,最完美,最……最好的人。”

“能碰到你真好。”

说到最后,他的肺或许是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吐出大块大块的血泡。他的眼睛紧闭着,瞳孔不再闪烁光泽。

“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在他屏住呼吸(或者濒死呼吸衰竭)的这个时刻,我只能闭上眼睛凑过去,将一切关乎恨或者承认的世界都抛弃。我听见我身后的黑兽还在虚弱地呼唤,也听见老虎挣扎着不愿死去的低吼。视野是黑暗的,身下的土地是黑暗的,只有他是白色的,双黑中的白。

我尝到他嘴中血的味道,我们在临死前拼命接吻,手紧紧相握,牙齿野蛮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我逐渐失去对疼痛已经触觉的掌控,在弥留之时睁眼环顾。

一直嘲笑着我的黑猫终于消失了。


多么可笑的爱。


“值得笑一辈子的爱噢。”太宰先生坐在我的病床边,翻阅着一本月刊读物:“我赶到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嘴贴嘴昏过去了哟。如果不是晶子小姐及时一秒钟赶到,你们可能就要以那个姿态一起下葬了。多浪漫呀。”

我沉默地看着天花板,身体清爽无比,意识还混沌一片。人虎……中岛敦躺在另边的床上,睡梦中发出健康的呼吸声。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样的梦。

“你们简直完成了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殉情死法,如果不是想到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我想就让你们这样死去。噢,我要把你们写进我的殉情之歌里面——”

“太宰先生。”我打断他。

他笑眯眯看着我,眼睛却不再像猫。

“请您……承认我吧,最后一次。”

被承认了,然后呢?为了这一句无聊的话,我曾经被身后的黑兽钉死在屈辱和不堪的石柱上苦苦挣扎。夜里我被梦魇纠缠,满身冷汗醒来却更加痛苦:执念之所以是执念,那是对思维定式与存在的无限束缚。

太宰先生从来不是不愿意承认我的能力,只是不想让我结束执念后同样结束存在的意义。但是现在,我已经有勇气放下过去的梦境。

“嗯……你想得美。”他果然是只生来使人不愉快的狐狸。




到最后,我们总算在月夜中拥抱在一起。不知不觉敦已和我一样高,或者更高。他缓慢而虔诚地脱去我的黑色风衣,连带着我的黑兽一起。它们终于停止了吵闹,像件普通衣物一样被丢弃在床边。

我尝试想象自己此刻像圣塞巴斯蒂安一样赤裸而坦诚面对死亡,但失败了。我依旧忍不住蜷缩起来,承认是黑兽给予我了恩赐。

他为了抵抗而坦然轻松赴死,我却做不到。人们歌颂这份抵抗,相应的将不反抗当做是一种罪。我将被剥光衣物被众人用石头砸死。

敦坚定地握住我的手,用异色的瞳孔认真地注视我的身体,随后用细碎的布满全身的吻无声地告诉我答案。

我失控抓破他的后背,这是他身后的第二道疤痕。他像老虎一般吼叫着,在我扬起的脖颈处肆虐啃咬。从此我们将一起放弃抵抗,把这份罪孽融进血液中,我目睹他感受欢愉时皱起的眉头,无法控制的呻吟从我喉中溢出。这样的最甜蜜的最残忍的罪与罚。


圣塞巴斯蒂安死去了。从那晚开始,我再也没有做过关于过去的梦。

END

*原画没在日本展出过吧,在《假面自白》里面看到觉得很适合,是虔诚的教徒抵抗同性国王的爱而被杀死的故事,觉得和太宰治的不抵抗论意外反过来契合……借用借用,罪过罪过。

努力想用芥川三次元的口吻说话 可是根本做不到 最后放弃了

时差还没倒过来边困边极限打字,文章最后理应是要让太宰打嘴炮的,但是……

总之,我希望这两个人能够原地结婚生子合家平安这样的话我就能安心在菩提下静静地绽放。蟹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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