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莉莉🐤

世间万物无一不是隐喻。

【Theseus/Newt】雨雀

简介:纽特尝试安慰失去莉塔的忒休斯

注意事项:清水,接《神奇动物2》剧情。会有轻微两兄弟和莉塔的感情线提及。

奎妮曾经因为莉塔的事告诫纽特:She is a taker. But you need a giver. 但我觉得有的时候,也许是斯卡曼德家族的天性,他们都更能从Givers的角色中找到自己的价值。……关于这一点进行的奇怪延伸文


《雨雀》

 

纽特·斯卡曼德注意到他的哥哥哭了。

自巴黎地下墓地升腾起的蓝色火焰熊熊燃烧着,两条不详的青色火龙盘旋咆哮,贪婪地吞噬每一位不愿意忠于新世界革命脚步的巫师。滚烫的火焰将忒休斯·斯卡曼德的下属与傲罗同僚捏碎,同样也让他的未婚妻瞬间粉身碎骨。

这一夜注定要被巴黎铭记。就算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解决了巴黎的毁灭危机,但即使是不灭的炼金术师也无法挽回逝去的魂灵。

青龙湮灭后的蓝色火芯飘散在墓地中,仿佛是被打扰了安宁的孤独魂灵在四处飘荡。幸存者们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忒休斯垂下了紧握魔杖的手,他手心里的汗水全部变凉了,从他的掌心一路蔓延到脊椎骨,懊悔孤独的寒意充斥了他的全身。

莉塔死了。

忒休斯也许能完美通过傲罗选拔,能勇敢地站在战场最前线,能领导最叛逆的下属,但面对生死的剧变,他也无法逃出常人感情崩溃的范畴。他的鼻子酸涩得无法呼吸,眼角的泪腺积蓄起了难以遏制的湿咸泪水。他的弟弟就在他身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看惯了彼此幼稚狼狈的丑态。但只有这一次,忒休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哭。

这份来自兄长的可笑自尊令他僵硬地抬起头,佯装远望巴黎郊区灰暗阴沉的夜空。可是泪水还是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哽咽声堵在他的嗓子眼里,让他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摄魂鬼吮吸得一干二净。忒休斯用手捂住自己不听控制的双眼,他的身体在内心的剧痛中不自觉地发抖。

身边传来一阵轻声的脚步,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住了。随后忒休斯落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怀抱。这个人显然很不擅长于拥抱,两只手尴尬地环在他身后不知道怎么摆放,最后只能轻轻地拍着忒休斯的后背。对方柔软的卷发蹭在他的脸颊边上,温暖的呼吸喷在忒休斯脖子上,他比忒休斯矮了小半个头。

“忒休斯,”对方轻轻地呼唤道,“我想我已经选好站哪一边了。”

忒休斯不愿意在纽特面前显得狼狈。他希望在纽特心中永远保留着的是可靠正面的兄长形象,但他此刻却只能无助地回抱住纽特,仿佛他是他残存在世界上最后的希望火种。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滴落在纽特的脖子上,纽特仿佛被烫伤般瑟缩了一下,他越过忒休斯的肩膀望着飘散在空气中的蓝色火芯,有些懵懂地直面忒休斯首次泄露给他的脆弱。

然而转瞬之间,忒休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因为他不但是莉塔的未婚夫,更是纽特的哥哥,伦敦魔法部的首席傲罗。他不能在这里任性地崩溃。

他松开纽特,眼睛红肿但确实是干燥的,好像他此生都未曾流下过一滴泪水。他拍了拍纽特的肩膀以示感谢,随后转过身又变回了一名优秀的傲罗,开始与魔法总部联络报告情况。

空中最后一丝青色的灰烬飘散了,巴黎的夜愈发阴冷灰暗。今夜无月。纽特慢慢用手抚摸着方才忒休斯触碰的那片肌肤。他端详着指尖那点湿润的泪水,如同第一次让初雪在手掌心融化的儿童,感到新奇却又不知所措。

他抬起头望着忒休斯沉默的背影,墨绿色的眼底充满了悲伤。

 

 

忒休斯·斯卡曼德选择用最自责的方式来冲淡失去未婚妻的悲痛。他将自己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过分紧凑,以至于没有一刻钟能让他停顿下来回想起青火的噩梦。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带领解决,从未婚妻的葬礼到格林沃德墓地事件后续处理,忒休斯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原本一丝不苟的下巴上爬满了来不及打理的胡茬。

斯卡曼德一家连带着魔法部的傲罗们都为忒休斯的健康状况感到担忧,但是这位可靠的首席傲罗从来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工作状态。终于,在他连续三天没有任何睡眠之后,他的弟弟纽特·斯卡曼德手握着一封公示信出现在了忒休斯办公室门外。

忒休斯依旧笔挺地坐在办公桌前,像一台永不休眠的疯狂办公机器。三只羽毛笔同时在他的桌上狂乱飞舞,两台打字机接连发出聒噪的“咯哒咯哒”按键声响。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纽特,立刻说:“我很好。”

纽特讨厌办公桌,讨厌打字机的金属声音,更讨厌忒休斯的办公室。但他咽了口水,慢慢走了进去。他弯下脖子端详着兄长那发青的眼窝与前所未有的邋遢胡茬,想了想,说:“可是你现在比七天没有摄食的球遁鸟还要虚弱。”

在纽特的判定标准里,这约等于濒死。但显然忒休斯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毕竟他的弟弟总爱拿神奇动物来和巫师相比,并因此毫无自觉地激怒了许多自视清高的霍格华兹同僚。

忒休斯没有马上回答他。实际上自从纽特被霍格华兹勒令退学后他们的关系算不上亲密,纽特抗拒着忒休斯为他安排的道路和不合时宜的拥抱,而他也因为弟弟的叛逆将每次难得的会面都转变成教育讲座。两人的关系因而越来越生疏。

今天纽特罕见地主动来找忒休斯——还是在他最讨厌的办公室,一定事出有因。

“如果是妈妈让你来的,替我转告她我非常好,我爱她。”忒休斯眼睛不眨地说,打字机发出一声缺乏润滑油的“咯哒”呻吟。

纽特张了张嘴,他非常不擅长劝说别人。语言在他的哥哥嘴里能变成激励人心的宣言,也能化作悦耳动听的社交词,但到了他嘴里却比年老的月痴兽还要笨拙迟缓。最后他只能讲手里的公式信递给忒休斯。

“部长让我转交给你的,他允许了你半个星期的带薪休假。”

休假信在空中缓缓伸展开,信尾确实烙印着伦敦魔法部长金色的签名。忒休斯困惑地阅读了半晌,思维停滞而变得磕磕绊绊的羽毛笔一一落在办公桌上,一滴墨水溅在了他的袖子上。

“但我没有申请任何假期,也不需要申请。”他说。

纽特把手插进口袋里,歪了歪头,习惯性地垂着眼睛:“我替你请的,忒休斯。我只是在想,也许你可以休息……”

还没有等他说完,忒休斯已经举起了魔杖,他的手迅速地在空中扭动,正要将“不需要休假 忒休斯·斯卡曼德”几个字刻印在公示信上。纽特抬起头,有些焦急和突兀地变换了语气:

“——也许,你能帮我解决一个麻烦?”

打字机终于耗尽润滑油,发出了最后一次嘶哑的“咯哒”声后停止了响动,忒休斯的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宁静。忒休斯有些惊讶地望着纽特。

他的弟弟在10岁之后就再也不愿主动请求他的协助,即便忒休斯太乐意帮他做点什么了,哪怕之是将困在树上的猫妖解救下来也好。但纽特腼腆又固执,宁愿在使用了不够熟练的浮空术后摔得满身淤青,也不肯向兄长求助。在纽特眼里,接受忒休斯的特殊照顾似乎是仅次于办公室的第二大恐惧来源。

纽特更加不安了,他一遍遍神经质地抚弄着自己已经褪色的袖口,直到忒休斯放下了魔杖,答应了他的要求。

 

忒休斯想过很多种纽特口中的麻烦,从在非洲草原上狂奔追捕毒角兽到去城市里搜寻销声匿迹的隐形兽。到最后他却拎着一篮新鲜出炉的黄油面包,和他的弟弟一起缩进了他不离身的牛皮箱子里,站在了一片春日里郁郁葱葱的魔法造树林前。

在忒休斯准备放下篮子质问时,纽特抱着一窝雏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忒休斯,”他难掩兴奋地问,“还记得这是什么鸟吗?”

忒休斯弯下腰端详起了纽特手里的雏鸟们,那些鸟儿正处于幼鸟与成年的中间阶段,头顶上已经长出两三根翡翠色的羽毛冠顶。它们齐齐望向忒休斯,乌黑的眼珠里倒影出无数个首席傲罗的身影。

“……雨雀?”忒休斯不确定地回答道,这是他为数不多并非在课堂上学习到的神奇动物,只因为斯卡曼德老宅背后的树林里常常聚集起一大簇的翡翠色小鸟,它们一旦进食过后就会开始无休止地歌唱,招来连绵不断的阴雨天。

“是的,”纽特说,同平日里与忒休斯对峙时小声又倔强的语气完全不同,他滔滔不绝地解释道,“小时候我们经常拿司康饼去喂它们,爸爸还因为雨水浇坏了他的郁金香把我们揍了一顿……但是我测试了很多次发现,麻瓜的黄油面包对它们的吸引力最大,招来的雨水也更加适宜滋润植物。”

忒休斯回想起来了。那是在他进入霍格华兹之前的故事了,也是他们兄弟之间关系最融洽的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们热衷于将下午茶分到的面包拿去饲养树林间的雨雀,并以谁贡献的面包更多为荣。忒休斯将一半的面包都碾成碎末分给聚集在他们身边的鸟雀,纽特却宁愿挨饿到晚餐时刻也要把他整个心爱的糕点都分食给林间的动物们。忒休斯觉得弟弟傻蠢,将自己剩余的面包都递给了他。

可是纽特从来不肯接受。原来他们的模式从小就已经显露痕迹了。他抗拒着忒休斯理所当然的给予。

忒休斯笑了,他觉得纽特简直是一团不可思议的迷雾,尽管他们是亲兄弟,他也不能搞懂他的脑瓜子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那么你所谓的‘麻烦’就是让我来帮你喂雨雀吗?”

纽特噎了一下,他踌躇了片刻,最后决定如实招来:“是邓布利多说的。他说如果我开口要你帮忙,能够最快把你从办公椅上抬起来。”而纽特对于这个咒语的成效也十分惊讶。

忒休斯弯下腰开始将黄油面包撕成能让雏鸟吞下肚的薄丝,他说:“那么显然他比你更了解我,纽特。”

纽特没有接下这句受伤气息的话,他蹲下身将鸟窝放置在草地上,先是用眼角小心地描摹着忒休斯的脸部轮廓,最后才腼腆地看向他:“那么,你愿意帮忙吗……忒休斯?”

他的绿眼睛在树荫下变得更加翠绿,忒休斯没有任何理由能拒绝他。正如邓布利多的建议,他太乐意为纽特解决困难了,哪怕只是蹲在这里将黄油面包撕成碎片,再一块块塞进雏鸟的嘴里。他从这朴实的重复劳作中渐渐找到了虚弱的快感,令他回想起很多年前的雷雨夜,纽特抱着枕头缩进他被窝里的往事。

他抱着幼小的弟弟,窗外的电闪雷鸣令孩子瑟瑟发抖,最后开始呜咽。忒休斯那时候也只有12岁,即便再强装镇定,依旧在心底惧怕着自然的威吓。可是那天夜里,当他把弟弟柔软弱小的身体抱在怀里,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可比拟的勇气与使命感,要他再也不畏惧雷电。从那一刻起他发誓要保护纽特一辈子,要让弟弟永远得到他拥有的最好的。

可是这份满足感也仅限于此。很快纽特再也不会在雷雨夜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他开始变得沉默不合群,抗拒着忒休斯所有的拥抱与给予。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纽特不再寻求他的庇护了呢?

将最后一只雨雀的胃囊填满,忒休斯弓着腿坐在凉爽的草地上,看着幼小的雨雀们笨拙地飞向柏树枝头。春风轻轻吹过他的头发,纽特正在他身后的秋天里专心致志地给大眼怪滴眼药水,他则坐在湿意渐起的春日树林中,听见雨雀们放声唱起他童年时常听见的歌。

婉转的雀鸣召来一大块阴沉的乌云,凝聚成冰凉的雨点坠落在植被与大地之上,将忒休斯渐渐打湿。那鸟雀的歌声在儿时分明是快乐的童谣,但他现在听起来,却比莉塔葬礼上的哀乐还要悲伤空灵。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尽管忒休斯竭尽全力地想要给他们最好的?

一柄由魔杖组成的透明伞撑在了忒休斯的头顶,纽特将眼药水塞进口袋里,评价道:“它们的初次演唱非常成功。”

“这就是你喜欢神奇动物多于人类的原因吗?”忒休斯依旧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自泥土里蔓延上来的雨水将他的全身都浇透了,“你给予它们帮助,它们就能够给你回报。”

纽特不假思索地否定:“不。”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又补充道:“回报没有那么重要,对我来说……能有一刻,一秒也好,它们需要我,能因为我的帮助变得更好。我就觉得这一切都有价值。”

忒休斯扭过头望着纽特,雨点顺着他锋利的轮廓落下,好像他不停地在落泪。“那么人之于你呢?”他问道,虽然他的本意是想询问他对于纽特的意义。

纽特好像是自嘲地低头笑了笑,但他没有自我否定的意味:“很少有人需要我的帮助……莉塔是一个例外。你知道的,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让他们心烦。”

他把手伸向忒休斯,对方很快就握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他的哥哥一直都比他高半个头,他们在伞下无声地对望了一会儿,纽特发觉忒休斯的眼睛颜色变浅了,好像他就要融化在雨里,变成溪流消失不见了。

雨雀的歌谣接近谢幕。

“走吧,去把你吹干,再来一杯热巧克力。”纽特说。

 

首席傲罗只花了半秒就让自己重新变得干爽洁净,他对着镜子端详了自己片刻,又施咒把自己下巴上那层狼狈的胡渣处理干净。

纽特风尘仆仆地端着一杯热巧克力出现他的身后,他趁机把球遁鸟的窝打理了一通,在他的皮箱里他总有忙不完的活。他虽然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就像斯卡曼德家族的祖训一样,但也没有特别善待自己。他愿意花重金购买昂贵的饲料来喂养雷鸟,可对自己的饮食居住却都没有很高的要求。邓布利多说他不追求权力,忒休斯却觉得他甚至没有在追求生活——向来都是生活在追逐他。

忒休斯接过热巧克力喝了一大口,实际上他为了合格的体脂率控制自己的摄糖量很久了。他对自己的要求极高,万事都希望尽力达到完美的标准,唯独对亲弟弟无从下手。纽特把完美这个词当做牢笼,花了将近十年的精力与忒休斯斗智斗勇,逃避他为他铺好的完美道路。

纽特喂完忒休斯,扭过头抓起一筐羊奶,匆匆朝着安置在春天区域的鸟蛇草窝奔去。几条颜色鲜艳的鸟蛇蛇头探出窝里,嘶着舌头似乎在埋怨纽特来得太慢。纽特如觅食归来的母亲般焦急,立刻出言安抚道:“来了,妈妈在这里,妈妈来了。”

他单手抱起一条乖乖盘旋在他掌心的鸟蛇,另一只手拿着取了羊奶的吸管为它补充必要养分。他过分专注,嘴里轻哼着没有人听得懂的摇篮曲,直到喂完第三条鸟蛇后他才想起来忒休斯的存在。

纽特仓皇地抱着鸟蛇扭过头,果然看见忒休斯拿着空了的热巧克力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弟弟的耳朵立刻红了,他徒劳解释道:“你知道的,它们孵化出来后第一个见到的生物是我……”

忒休斯没有仁慈地放过他:“那么感谢你为斯卡曼德家族添加了……(他数了数鸟蛇数量)七位新成员。”

纽特的脸整个都涨成了烂西红柿色。忒休斯笑了,这比他驻扎在办公室时那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好看多了。他一面笑一面想,纽特这么容易害羞要如何同女孩搭话?

可是随后他就想起了莉塔,他身世复杂的女孩。他知道纽特在霍格华兹和莉塔亲密无间,那时候她也像一头受到了外界伤害的小兽一般敏感,能够激发斯卡曼德家族两位兄弟热衷于照顾别人的天性……他们的莉塔,勇敢的莉塔。

忒休斯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他望向帷幕外布置着的冰天雪地,突然有了想要在雪地里放肆地奔跑嚎哭的冲动,顺便将整个发酸的鼻子都埋进雪花里使之麻木。但他也仅仅是如此幻想着,告诫自己不能任性用事。

他侧过头抿起嘴唇,压抑着内心翻上来的酸涩感。纽特望着他那紧绷的唇线,又想起了那夜落在他脖子上的泪水,他记得它在指尖上的触感,那是他完美哥哥极少显露出的脆弱。

纽特低下头喂养最后一条鸟蛇,可他的眼里能看见的不再是鸟蛇五彩斑斓的蛇皮与翅膀,而是忒休斯疼痛的神情。

 

纽特的牛皮箱子里的世界很大,但他实际在伦敦租住的房子(除去庞大的地下室外)却只是单身公寓大小,连床也勉强仅供两个成年巫师贴着背躺在一起。这夜忒休斯在他家里留宿,纽特毅然让出了床位,在卧室的另一个角落摊开地铺躺下。

忒休斯感觉很糟糕,这是他第一次来纽特的房子,何况他应该是他可靠的哥哥。被特殊照料令他浑身难受。但纽特坚决捍卫着他在墙角的地铺位置,声称自己曾无数次在草原与雪地风餐露宿,尤其是为了逃离办公室和打字机。忒休斯没有拗过他,在这一方面他总是拗不过纽特。

他们互道晚安之后关了灯,轻薄的窗帘没有挡住窗外的月色。在寂静中忒休斯聆听着纽特在不远处的呼吸,他肯定还没有睡,而且脑海里想的一定是月痴兽在月色下的求偶舞姿——忒休斯居然开始渐渐理解纽特的世界了。他觉得很好笑,突然也有些佩服起了纽特。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让纽特一出生就注定要承受压力,一座难以跨越的八年大山。所有人都期望纽特能像忒休斯一样优秀完美,这其中甚至包括忒休斯,有段时间他热衷于教导纽特魔法,并且总想着要带着弟弟一起出席社交场合。但他给予的显然不是纽特想要的东西,神奇的是纽特也没有因此变得自卑或者扭曲。到了这种时刻纽特却依旧能坚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在忒休斯一遍遍强调着魔法部家族时却还想着晚上要给受伤的球遁鸟敷哪一种特效药。

他似乎很擅长于第一时间找到那些受伤的神奇动物并给予它们最大程度的帮助,随后又不求回报地将它们放归自然……他甚至还计划要自费出一本神奇动物百科全书来让巫师更好地了解它们。

忒休斯不明白纽特这源源不断的奉献精神究竟来源自哪里,至少他做不到这么彻底——就算他尽全力想要保护纽特,想把最好的给他。可是如果纽特抗拒太多次,那么忒休斯也会减少这种无意义的付出,就像他永远只会把半个面包喂给鸟雀一样,他知道他必须要给自己或者纽特留下另外半边面包……可是纽特不同,他从一开始就会不假思索地将整块面包都奉献给神奇动物——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在这些没有止境没有意义的计算当中,忒休斯渐渐被睡意包围。他沉浸在柔软的床单之中,身边全是纽特的味道。在窗帘外透进的隐约月光中,他首先迷迷糊糊地想起了抱着鸟蛇自称母亲的纽特,他哼着摇篮曲,声音温柔又催眠。忒休斯几乎就要睡去了。

可是随后纽特怀里的鸟蛇却慢慢变成了年幼时候的莉塔。她脆弱敏感,慢慢长大发育,带着一种令忒休斯无法抗拒的危险感,让他愿意付出一切来给予她一个温暖的家庭,因为她这样像他索求了。

可是很快,月光下的莉塔哭了,她身处在青蓝色的火焰中心,眼里满是愧疚与决心。她朝着他与纽特坚决地说:“我爱你。”他不知道她这句话究竟是在对谁说……可是他甚至来不及发问,她就化作一团灰烬了,一团再也变不回曾经模样的尘埃,在树林中被雨雀的歌声浇灭在草地之中——

最后她将忒休斯一个人留在了大雨的滂沱中,雨雀在他周围凄惨地哀嚎。他浑身湿透冰冷,甚至没有力气给自己施一个保暖咒。忒休斯打着哆嗦,在绝望与无助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

“忒休斯。” 

雨雀的鸣叫渐渐消退,最后又变成了他熟悉的打字机机械声响。咯哒、咯哒。随后那个人又呼唤道:

“……忒休斯。”

忒休斯感觉到有人在用柔软的布料触碰他的额头与脸颊,将他脸上冰冷的汗水拭去。最后他又犹豫着将布料换成了自己温暖的手指。这个人不断地用手掌抚摸他的额头与发梢,直到忒休斯终于从恶梦中苏醒,迷迷糊糊间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手。

纽特被紧紧地握住了手,他烫伤似的瑟缩着,却看见忒休斯睁大眼睛喘着粗气,浑身都布满了冰冷的汗水。他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月色,绿色的眼珠没有焦距,脸上是毫无防备的无助与痛苦。

一股暖流自心底到四肢蔓延,让纽特感受到自己浑身带着坚定的力量。他回握住了忒休斯的手,俯下身把哥哥的脑袋按在胸口,将他的身体搂进了怀抱里。忒休斯冷得不停发抖,于是他努力地用自己的体温覆盖着他。耳边传来一阵阵儿时最惧怕的闪电轰鸣声,又像是忒休斯办公桌上的打字机声……

“已经没事了,忒休斯,都过去了。”他轻声抚慰道。

忒休斯也从背后紧紧环住了他,把头闷在他怀里不知嚎哭还是嘶吼着。他像极了一头受伤的狮子,不甘心于自己的挫折,也不断自责着他不曾犯下的错误。银白的月光笼罩着他们,纽特用掌心自上而下一遍遍抚摸着忒休斯的脊椎,他的声音轻柔得仿佛在诱哄苦恼的婴儿。

“没事了哥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为你骄傲,莉塔也是。忒休斯……”

他的语言魔咒在人生中第一次起了作用。忒休斯慢慢停止了挣扎与嘶吼,他在朦胧中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却只能看见眼帘外一片宁静温和的月光。纽特犹豫片刻,用嘴唇轻轻地吻在忒休斯的眼帘上,温柔地强迫他再次闭上眼睛。

忒休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舒适,他把对方用力地抱紧,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需要面前的人。他需要他的温暖,也需要他的陪伴与安慰。忒休斯的身体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温度,他把自己缩在纽特的颈窝里,仿佛找到了避难的港湾。

纽特不厌其烦地顺抚着他的后背,知道忒休斯沉沉睡去也没有停止。

一小片洁白的月色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枕头上。纽特注视着它,好像它也在注视他,和他低语。万物俱静,唯有忒休斯规律的呼吸声在他耳边起伏,宛若温暖的潮水一次一次摇晃着沉睡的船只。

纽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下巴抵在忒休斯的额头上。

他为莉塔的离去感到难过,为忒休斯的悲伤感到沉重,可是同时,他又自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熟悉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原本只有神奇动物们能带给他。他的哥哥终于不再一味地将自以为对弟弟好的东西强加给纽特,不再强撑着扮演完美的兄长形象。他终于——在人生里有这么一次,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给予者,他变得需要纽特了。

他受伤了。他需要他。他向他索求帮助。月光轻轻呢喃道。

半晌忒休斯在睡梦中动弹了一下手臂,纽特包容地任他把腿压在自己身上,忽然听见忒休斯在他颈窝里模糊地呓语了一个词。

纽特侧过头,忒休斯又重复了一遍。

“阿尔忒弥斯。”

月光静静地注视着忒休斯。纽特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半梦半醒间他想起了许多零碎的片段,有月痴兽在月色下的求偶舞,有莉塔在变形课后沮丧的神情,有儿时的雨雀与面包,有空荡荡的热巧克力杯。这些碎片散落在他身边化作了雨滴与月光,让他感觉到自己不断增长的生命力。

最后他想起了沉寂在忒休斯无人办公室里的打字机,它在缺乏润滑油的苦涩中“咯哒”“咯哒”地快速敲打,纽特太困了,抓不住它跳跃的按键声,只能任由它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朦胧中化作了他无法阻挡的心跳声。

 

END

……而这,就是恋爱的瞬间!

 

我觉得纽特是一个很愿意对他爱的事物勇敢付出的人,比起做taker他更喜欢做一个giver的角色,无论是对神奇动物还是他喜欢的人。

斯卡曼德家族的天性如此,忒休斯也是一个更愿意给予别人东西而非夺取霸占的人。他也一直在扮演着一个想要带给纽特更多、想要好好保护好好照顾他的兄长角色,就像电影开头他不合时宜的拥抱一样。两个givers里当然忒休斯的给予更加强势,这就使得纽特面对忒休斯有些不自在。但到了电影最后当忒休斯痛苦的时候,纽特反而(第一次)给了他一个拥抱,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能在忒休斯身上看到了被需要的感觉。

另外还有一点思考:纽特对于受伤无助生物的照料与关心,我觉得他对莉塔一开始很大程度上也是看到她被孤立甚至伤害后有这样需要一个giver来照顾的倾向(个人理解!)。我觉得很有可能,纽特对她的感情慢慢变成了爱情也是因为他能够在其中找到被需求的价值,变成giver。同等道理,我觉得纽特爱上忒休斯的瞬间,很大一种可能性也就是当忒休斯真正开始需要纽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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