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莉莉🐤

看到爆肝的俞俞年年，赋闲两周的摸鱼人士羞愧地低下头，趁着狮哥生日还没过赶紧短打一个生贺。

 

《礼物》

卡米尔在顶楼的仓库间找到了雷狮。他盘腿坐在积满灰尘的硬纸箱中间，专心致志地折腾着自己大腿上的伤口。这应该是雷王星皇子最落魄的一天，也是宇宙海盗冒险最平常的一天。

雷狮拿起身边的高纯度伏特加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将剩下的小半瓶倒在伤口上消炎。他背靠在纸箱上仰起头，皱着眉头忍受随之而来的剧烈刺痛与麻痒，完全没注意到卡米尔抱着绷带已经走到他身边。

雷狮闭着眼睛，睫毛和喉头一起不受控制地抖动。卡米尔看在眼里，默默在他身边坐下，取出口袋里的针线与打火机，将银针在火苗上一遍一遍灼烧。按着打火机的大拇指逐渐酸痛变烫，他却毫无知觉，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让大哥受伤的自己。

“来吧。”雷狮打破寂静。他的脑袋仍旧仰靠在纸箱上，不断有灰尘落在他的发间，他深蓝色的头发曾有专人细致打理，用芳香扑鼻的洗发剂一遍遍按摩漂洗，如今却沾满灰尘，发尾粘着血迹而结成块。

卡米尔把他们最后的一支镇痛剂——也就是廉价的香烟递到雷狮嘴边。他一口咬住，然后在卡米尔打亮灰暗的火焰中深深吸气。卡米尔拿起穿好的针线，双眼对焦着尖锐的针头，随后也跟着深吸一口充满了仓库霉味、血腥味与雷狮嘴里烟味的空气，对着雷狮大腿处的伤口扎了下去。

 

雷狮紧紧咬住烟嘴，浑身的肌肉猛然紧绷。在忽明忽暗的香烟火光下他瞳孔因疼痛而涣散，强迫自己数着天花板上遍布各处的蜘蛛网。卡米尔缝纫伤口的动作非常迅速，自从他们出逃之后他学到了太多他原本不敢设想的知识，其中之一就是用这样自虐般的手段粗暴但有效地对待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在弟弟面前刻意逞强，整个仓库都回荡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呼吸与低吼，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豆大的汗水滴在卡米尔的手背上，冰冷如霜。

雷狮的伤口并不深——如果再深几厘米他就没法活着坐在这里。但大腿处斜着狠狠霍开一个触目惊心的口子，卡米尔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开刃微卷的刀在他面前掠过，然后鲜血喷洒进他的眼底，将他原本湛蓝的世界染红。他揪紧手中的匕首紧接着扎进偷袭者的胸口，刀刃接触进肉体的触感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充满韧劲与绵软的矛盾感，让他以为自己触碰到的不是人体而是恶魔的幻境。更多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身上，偷袭者抽搐着瘫倒在地上。这是卡米尔真正意味上的第一次杀人，他来不及感到震惊或害怕，扔掉匕首就去查看雷狮的情况。

这时候他们已经丢弃了宫殿，也还没有得到海盗船或是同伴。他们只能蹒跚着扶持彼此，身后延绵着一条如哈雷彗星轨道般的血痕，终于找到这处荒无人烟的废弃大楼。飞虫和苍蝇聚集着盘旋在仓库中，窗外的星辰静谧，卡米尔回想起他们逃跑前留下的豪言壮语。

“我为了磨砺而来到人世。”卡米尔把自己在皇宫中珍藏的书本一本本毫不留情地丢进火焰中，随后接过雷狮不知从哪里得到的匕首。

 

“而我为了来到人世而磨砺。”雷狮丢掉镀金皇冠，甩开昂贵的红色披风。他们趁着夜色躲过巡逻的士兵，离满天星河只差一步之遥。

将收尾丝线打结剪断，卡米尔拿起沾着酒精的布条细心擦拭新溢出的深红色血液。失血终于差不多停滞时烟早就抽完了，雷狮嘴里的半截烟嘴早就不成形状，他出了很多汗，刘海全粘在鬓角上，胸膛也剧烈起伏，虚弱却强大。再差几厘米、或者只是差半厘米，刀就能割进他腿部的大动脉，可雷狮没有感到后怕，毕竟他还活着。

比起在宫殿里用熏香与烤肉麻痹神经的日子，隔着金丝雀铁笼遥望星空的生涯，比起那些用歌舞与欢笑欺瞒自己已死身躯的人类，他更能感受到活着的痛苦。这才是生命最鲜活的印章。

 

“大哥。”卡米尔捧着水壶靠近他的嘴角。雷狮吐掉烟嘴，喝了一小口便被呛得咳嗽，他的双手还没恢复力气，只能推开水壶虚指着旁边的酒瓶。卡米尔立刻拿起剩下小半瓶的烈酒，又将瓶口贴在雷狮嘴边，他慢慢喝下去，侧过头终于睁开眼睛，眼白处满是疲倦的红血丝，可他的眼神再没有如此清醒过。

 

“今天是几号了？”他沙哑地问。

 

卡米尔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日期显示，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用手指擦去雷狮嘴边溢出的酒水，自己也跟着端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随后无法抑制地皱起五官，雷狮喘息地看着，笑着说：“不自量力的家伙。”

 

“对不起。”卡米尔认真地说。他联想起今天的偷袭，自责与愧疚又一次爬满心头。

 

“没什么对不起的，”雷狮回答，“我比你更不自量力。所以我们才会碰到一块儿。”

 

卡米尔起身收拾周围沾满血迹的布条与针线，他把水壶和酒瓶都留在雷狮身边，夜色渐晚，但他知道雷狮今晚不会入睡。他接下来会因为伤口而发高烧并且意识模糊，如果就此睡去，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心脏骤停或停滞呼吸。这里不是皇宫，没有随叫随到的御用医生或端上昂贵药剂的仆人。他们身无分文，没有船也没有星空，卡米尔紧紧挨着雷狮坐下，感受他赤裸的手臂散发着的不寻常热度。

他注视着在稀疏夜空中盘旋飞行的微小虫子，忽然说：“大哥，生日快乐。”

 

雷狮困惑地侧过头，如同醉酒迟钝的人，想了大约十来秒才恍然大悟：“噢，今天。”

 

“是今天。”卡米尔说，“如果在皇宫里，现在应该正在举行成人礼。”

 

“但是现在他们一定忙着搜寻我们的踪影，”雷狮好笑地抬了抬肩，“太子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他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卡米尔问：“大哥，我应该送你什么成人礼物？”

 

“是啊，”雷狮企图换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坐卧着，纸箱窸窸窣窣挪动，他却扯到了伤口，语气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你该送我什么礼物，好好想想。”

 

卡米尔思考片刻，诚实地说：“不知道。我烧掉了所有书籍与笔记，出来的时候只带着大哥送的匕首，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雷狮慢慢把有千斤重般的头靠在卡米尔肩上，眼皮开始忍不住地打颤，他知道失血过多后，身体会逃避般企图进入休眠状态。可他没有随它心愿，集中精力听卡米尔说话，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

 

“成人礼很特别，我想送给大哥特别的东西，即使我一无所有。所以这是我的想法——我要把自己的生命送给大哥。今后任何的袭击伤痛找到你前必须先刺穿我的身体，所有的黑暗罪孽触及你前必须先压碎我的脊梁。我想成为大哥的前线与后援，帮助你实现一切不合实际的梦。”

听完这段没头没脑的誓言，雷狮嗤笑道：“看书的傻子。”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声音也变得更加模糊，“你把乐趣都抢走，想让我无聊一辈子吗？我拒绝。”

 

肩膀上的脑袋越发沉重，雷狮把更多的力量都松懈在卡米尔身边，发尾挠得他非常难受，肩膀也开始麻木。但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半晌用手摸上雷狮滚烫的脸颊——他果然发烧了。

 

“大哥，你睡吧。我会醒着。”卡米尔说，“你安心地睡，我听你的呼吸和心跳。一旦它们变急或变慢，我会叫醒你。一定会。”

 

就让我把毫无防备的后背与信任都交与你，执行你的命令，完成我的使命。信任你会在长夜中将我唤醒，就像你信任我这般。

卡米尔如站岗的哨兵般挺起胸膛，他再也听不到远处盘旋的飞虫鸣叫，也没有心思去看窗外沉醉的星河。雷狮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在黑夜中冷静地数着哥哥的心跳节拍，直到世界末日。

 

雷狮没有回答，少年早已沉沉睡去。在他十八岁的生日这天，他没有如往常般收到来自皇亲宝山般的钻石、贵族讨好送来的满车黄金。他与弟弟匿藏在废弃的纸箱仓库中，狼狈地忍受着苦楚，却收到了此生最好的礼物。

 

END

身披星辰大海的少年哟……像76年一遇的哈雷彗星匆匆照射进我的天空，然后注定留下一个无比璀璨的背影与轨道，朝着我触及不到的远处疾驰而去。生日快乐呀，海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