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莉莉🐤

世间万物无一不是隐喻。

【雷卡】渴睡

原作背景,极短


渴睡

睡。想睡。

就想这样陷进温暖迷茫的深渊睡过去。梦里那些暧昧的黑暗的黏腻的火苗,沿着脊背点燃蔓延后炸开整个白天的血肉,露出月色的皎洁。于是就能睡去,于是就能不再醒来一样睡去……

卡米尔无法控制自己重得像石块一样的脑袋,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只知道自己的脖子变得像软弹簧,一刻不停地晃荡,失去了支撑的心脏。他以为自己的脸皮和嘴唇都干了,化作木头,可他只是困了,只要合上眼睛就能睡着。

有人在拍打他的脸颊,摇晃他的肩膀。他却记不清自己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说他的头颅像灌进水泥一样重,那么现在他的眼皮就是铸铁,它在渴求一场睡眠一场融合。卡米尔是一块湖底的石头,注定要沉进去、沉入泥泞的池塘深处。

那会是一场多么甜美的睡眠……

好困、好困。

在半梦半醒间卡米尔做了无数多个梦,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可是他无力去分辨事端,只能默认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幻的狂欢,是他睡前的床头故事。

在扭曲灰暗的视线里,他看见自己在用一种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竭力奔跑着。 穿过臭水沟,穿过拥挤的廉价集市,穿过他在整曰窝着看书的白橡树下。夕阳追逐在他身后,只要他停下脚步,它就要一口将他吞噬——不如就把他吞噬吧,这样他也许就能睡去。

可梦里的卡米尔不知疲倦地奔跑着,推开一切试图与他说话的生物。在这条他曾走过无数次的巷路上疾跑,直到进入重病母亲的卧房。 

但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有人在用茶壶嘴喂她最后的一点茶水。她不是个好母亲,她曾经把那只茶壶狠狠砸在卡米尔身上。

卡米尔在梦里也困得抬不起眼睛,不过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头发因为汗水粘在脸上,手虚弱地揪紧床单,像在等待什么人。等到卡米尔走到她的面前,她便露出失望的神情。罗德的妻子还在眷恋索多玛。 

“为什么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你的父亲呢?” 

卡米尔不能回答。他的嗓子眼被蜂蜜堵住了,那点甜味让他想起童年为数不多喝到的一丁点蜂蜜牛奶,那是能够让他安睡一整夜的世界上最美味的甜点。

“卡米尔,你和我太相似了。这是诅咒,你明白吗?” 梦里的母亲说道。卡米尔并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和母亲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你看,她这辈子除了遇见了父亲并被他抛弃之外,再也没有走出过平民窟的街道。可是她的儿子,卡米尔,皇族的私生子,却将踏上她无法想象的星球的表面。

可是母亲听不到了,她只是在完成在一个程序,她讲完这段话就要死了。卡米尔梦见过无数次她的死,也知道她将要讲的话。他默默听着。

果然,母亲说道:“总有一天,你也会疯狂地爱上一个人,由此不得好死。这是我们的诅咒。” 

“你和我太相似了,卡米尔啊……” 

在母亲逐渐扩散的瞳孔里,卡米尔看见通向他第二张温床的阶梯。做完这个梦境,他也许就能的睡去了。

于是他沿着那段阶梯飞快地往下奔跑。疲劳与困意使得他的脑袋胀痛且嗡嗡作响,最后两步台阶时他直接摔在了地面上,可是比起瞌睡的欲望,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落在一双靴子的面前,也许只要再多给他一秒,他就能紧紧闭上眼睛、变成美杜莎面前的一具石像,一动不动睡着了。可是靴子随即踩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碾醒。

卡米尔不得不又睁开几乎链接在一起的眼皮,看见靴子主人那双冰冷的眼睛。

“杂种!余孽!不该被生下来的东西!”雷王星皇太子恶狠狠咒骂着,然后他的脸变成很多人的脸,很多人的脸又变成他的脸。卡米尔在他的打骂下毫无反手之力,在他的声音中蜷缩成一团。他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只是这是他第一次梦到这里,他噩梦的开端和结束。

他被人||||民所不齿,被皇室所丢弃。面前高高在上的大堂哥曾扔给他几本书,让他“自断在书中”,他打开那些厚重的图书,隔几页就被人恶意地夹着锋利的刀片。他双手血痕累累,把那些刀都塞在枕头底下,枕着它们入睡。

他需要书籍,需要一种力量去证明他存在的价值。在他无数困倦或无法入睡的夜里,只有文字能够变成火堆,温暖他冻僵的手指。

然后一本书被谁抽掉了,面前的人有着和太子相似却又不同的脸。他好奇的看着卡米尔,看着在皇室角落的垃圾堆里阅读着宇宙浩瀚的小个子,问他想不想到皇宫外面去走一走。

那一夜在皇宫的阴暗里,卡米尔睡得很安稳,枕头底下的刀片被雷狮一根根掰断。他的嘴唇很像太子,永远维持着皇族特有的高傲弧度。但他的眼睛比大皇子看得更远,他看见银河中最神秘的核心,也因而将他的眼睛染成深邃的紫色。

从那天起雷狮出现在他的梦里,并再也没有消失过。

卡米尔想抬起头,好好看看雷狮的脸,他少年时代常常倔强撇着的嘴。在雷狮还没有在16岁突然拔高前,他和卡米尔差不多高,却总喜欢站在高高的岩石上描述他未来遨游宇宙的梦想。卡米尔仰头望着他,就像在看广场上一尊屹立不倒的伟大雕像。 

他可以看着雷狮很久,可此刻他实在太困了,他只想睡觉。他的脖子脆得像甘蔗,只需要轻轻一折就能脆声断掉。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他们的王座,他们的出逃,他们的流浪,他们的海盗船。

他们的海盗船。

卡米尔站在甲板上,舱外是宇宙的星河,天空渗透着深蓝的沉寂,包容万物。雷狮坐在驾驶舱里,熟练地转动着船舵。卡米尔背靠银河望着他,觉得望到了世纪的尽头,就算此刻沉睡过去也足够满足。

于是他闭上眼睛,仰着头坠入宇宙当中,又落在一张温暖的床榻上。耳边有飘扬的钢琴曲,卧室中散发着他喜欢的甜点的香气,他浑身赤倮,有人给他盖上羽绒被,皮肤和被子摩擦的清爽感让他忍不住叹息。

灯火闪摇。窗外阴影与暴雨躁动,扑进卡米尔的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在他那半睡半醒的脑子里化成朦胧的幻影。他看见乌云在天空互相追逐,跟孩子般任性啼哭。随后起风了云厚了,宽阔的大路上满是稀泥,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变成一个个水洼。大路两旁,隔着阴森森的冷雾可以看见树林。

在这暴雨侵袭的昨曰,卡米尔的背脊贴着柔软的床单,有人侧身抱住了他在怀里,让他不必担心被雨淋湿。他窝在来人怀里,看见带着阴影的人倒在烂泥地上沉沉睡去。他们睡熟了,睡得好香,乌鸦像娃娃一样地啼哭,极力要叫醒他们。(1)

经历了太多梦的旅程,面对窗外的暴雨,和抱着能够让他安心无比的人,他总算能够睡去。他身边的人却附在他耳边说道:“别睡。”

别睡。

一只手抚mō着他的面颊,这个人和他一样浑身赤倮。外面的暴雨变成暴雪,冰霜从窗中渗透进屋内,卡米尔打着哆嗦,他们抱紧彼此,像寒天雪地里互相取暖的野狼。就再也不不必害怕风寒。

这个人不停告诉他:别睡。

“让我睡。”卡米尔在他怀里呢喃。有人的吻落在他眼角,他睁开眼睛,对上一双亮紫色的瞳孔。他的船长。

缺乏睡眠造成的耳鸣声越来越响,逐渐掩盖了雷狮的声音。卡米尔只能勉强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翻来覆去都不愿让他睡去。

他觉得委屈,也觉得不公。雷狮喜欢以硬碰硬,他的怀抱却是柔软的,他用手和身体触碰他的时候能让卡米尔觉得整个天堂近在咫尺。现在音乐停止了,鼻子不再闻到气味,视线逐渐暗淡,只有雷狮的温度停留在他的脖子边。

“别睡,你要看着我夺取整个宇宙。”

“……一会儿就好……”

“别睡,我身边的位子只想留给你。”

他说的话太诱人,他的声音太好听。可是卡米尔困了,他把额头靠在雷狮赤倮的胸口,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他想起遥远的记不清名字的书中他最喜欢的那句话。

重负之下人们会奋不顾身扑向某种轻。

他在沉重的睡意里,奔赴他轻柔的臂怀。

“大哥,让我睡。”他动了动嘴唇,嘴角已经干涩起皮,雷狮tiǎn着他的下嘴唇,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变成了钟声。

——“卡米尔,别死。”

卡米尔睁大眼睛,听见钟声响彻他的身躯四肢。他在嗡嗡的回响中失去了困意,从那个潮湿温暖舒适的洞穴中爬了出来。

他对上雷狮的眼睛,也看见他身后望着自己的两位同伴。他不断喘着粗气,低头看见自己胸口血淋淋的窟窿,疼痛且冰冷。

失血让他头晕脑花,四肢冰冷,他眷恋迷离梦里的温暖。雷狮紧紧握着他的手,这是他和世界最深的羁绊。治疗医师在他身边游走,他胸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雷狮就坐在他身侧,手上是未擦干的卡米尔的血。他看见卡米尔睁开眼睛,眼里有了一刻的欣喜,随后便被刻意藏回去,变回平曰里狂妄随性的雷狮。

“卡米尔,”他说,“别睡。不许死。看着我。”

三个命令。

三个命令,最后一次母亲嘴里的诅咒,五十把枕头下的刀片,无数的书籍,和雷狮。

卡米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的眼皮变得比鹅毛还要轻,压在他头上的重石消失了。睡眠之神不再垂帘于他,无限的疲倦与疼痛中间有正在窥视他的死神,可雷狮挡住了它。他挡住那些黑暗却温潮的黑洞,把他留在瞌睡却真实活着的光亮里。

他握着雷狮的手,就不愿再闭上眼睛。

 

(1)这段话改编自契科夫的《渴睡》,也是本文灵感来源

其实就是卡米尔濒sǐ想昏古七被雷叫醒了的故事。

文章写起来很快,查敏感词大概花了我一生吧……文章里不得不有些奇怪的符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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